断语院,山火未散,残阵尚余魂烟。
赵怀真坐于屋前,面前一柄断枪横放。枪头伤痕犹在,断茎如裂骨,红缨焦尾。
他闭目调息,血气如浪,一道道魂线在体内游走――他正在重塑十三式中最凶险、最难控、最破心的第七式:
破誓枪心。
此式有一奇诡之意――不为伤敌、不为御敌,而为“破己之誓”。
在往昔道统,修士须立誓守心,魂枪式入“破誓”者,需自斩誓言一环方可练成。
赵怀真睁开眼,喃喃一句:“破哪个?”
“若我选‘不负云缨’,此枪即废;若我选‘护星婴周全’,我将永负旧门誓魂;若我选‘不再入青皇’,便不得再归一脉修途。”
他苦笑。
这式枪,不伤人,伤己。要斩的,是魂台深处最不肯割舍的那一点执念。
他一掌举枪,低喝:
“我不斩妻、不斩子、不斩情。”
“那便斩这天下道名一口气,换我枪心不乱!”
魂气一震,断枪焰纹回转,枪茎中央浮现第七式魂印。
破誓・成。
【云缨・觉醒抉择・回忆魂焰】
另一边,云缨静坐屋顶,朱雀魂印隐于眉心,一丝丝灼痛仍在。
“娘……”她轻唤了一声。
朱雀古族之战激活了体内封印,此刻她才清晰感受到,那并非普通魂焰,而是她母亲赵霜屏以自身一半魂火所化,寄存在她体内二十余年。
那魂火并未消散,而是以“旧火”为名,替她抵御过三次魂伤、一次经脉逆斩。
如今魂火将醒,她却有些害怕。
若觉醒,意味着踏入古血正统,意味着她再非“云缨”,而是“朱雀血主”。
她低声问自己:“那赵怀真……星婴……怎么办?”
魂焰无声,然而下一刻,忽有一道细碎音节,从心脉中传来:
“缨儿……若你不愿,便不觉醒。”
她身躯一震,睁大眼睛:“娘?”
虚空中,一道半透明的魂影缓缓浮现――是赵霜屏。
她身着旧日青衣朱裙,鬓发垂肩,神情温婉,手指轻轻探向云缨的脸。
“娘只留一缕魂火,看你活得如何。”
“你活得挺好。”
云缨哽咽:“我不好……你走太早。”
赵霜屏一笑:“早晚的事,总得来一次。你若当不起朱雀之位,就别勉强。”
“但若你为了他们……想撑一撑,那便用我剩下的魂火,再走一程。”
她的手指点在云缨心口。
朱雀魂印灼然一亮,凤凰魂形闪现一瞬又散。
赵霜屏身影渐淡,最后一句话缓缓落下:
“别怕,娘也曾怕,但你是我女儿……你撑得住。”
【星婴・主宫召堂・初临天局】
院后,星婴独坐“星门盘台”中央,九星浮空,环绕而行。
身为九宫主座,需有一次“开堂”――召诸星引魂之力入主台,才能真正号令宫图之灵,唤醒“宫令之权”。
他年纪虽小,却神色宁定。
他在等。
果然,当九星合圆,星盘中央浮现一道虚影――九宫旧主残魂【符道灵】,曾为三代星主之辅法长老。
“为何开启主令?”虚影冷声问。
星婴起身,双手抱拳,一字一句道:
“为我母亲破火困,为我父亲稳魂伤,为我九宫,拒青皇!”
“此愿若逆势、若违统、若得罪旧律――我亦认!”
那虚影沉默许久。
最终,缓缓伸手:
“开堂,立令,召战议。”
九星之下,星光凝为一柱,主宫印章烙入星婴眉心。
他正式成为――九宫第一代幼龄主座。
誓枪首出挑残将,朱雀赴火祭三归
断语院外,一道残魂正在挣扎逃逸。
他曾是青皇魂律殿前殿主,名为古燧延,乃赫阎律之亲信,在断语院一战中被星婴震碎魂锁、遁逃半命,藏身于山麓瘴谷之间,残躯破碎,唯剩半面骨脸。
“赵怀真……”古燧延在岩壁前布下一道魂障,喘息如残风。
“你以为赢得一场,就能逆转?”
“你娘的残魂不过一缕魂火,朱雀遗脉早已断线……你们,终究挡不住‘青皇道主’的复临。”
他话音未落,前方忽有一人影现身,枪未动,风先至。
赵怀真身披断衣,黑发半落,手中断枪竟泛出黑金魂纹,锋未出,枪意已至谷中。
古燧延色变:“你……你来了?”
赵怀真一枪横扫,枪尾如影,贯穿魂障!
断枪・第七式・破誓枪心!
枪不破敌,破心!
古燧延只觉魂念如被猛撕,识海陷入溃散之中,旧誓自废,魂骨尽碎。
“你……这枪……不是杀招,是……是毁道誓的――”
赵怀真一字一顿:
“你说得没错――我今日首试此枪,不杀你之命,只毁你之魂名。”
“你既效忠青皇,就该知道:我赵怀真,已不是他们的弃子。”
枪意破魂,古燧延惨嚎一声,灰飞魂散,未留一丝传音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