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暴的能量风暴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扼住了咽喉,瞬间凝固。
森林核心的沸腾停止了。穹顶脉动的巨大脉络光芒依旧刺目,流淌的暗绿能量液却不再奔涌,如同冻结的血河。那些破土而出、闪烁着毁灭光芒的恐怖根须,悬停在距离陆尘剧变左臂不足一尺的空中,末端的能量波动如同被冻结的火焰,凝固在爆发的临界点。翻腾的能量池塘骤然平静,粘稠的液态翡翠表面只剩下细微的涟漪。水晶般的花朵停止了开合,僵硬地指向穹顶。连空气中弥漫的甜腻生机气息和刺鼻的污染硝烟味,都仿佛被瞬间抽离,只剩下一种绝对的、令人窒息的死寂。
唯一还在“动”的,是陆尘。
他覆盖着星痕之肤的身体在银色苔藓的束缚下剧烈地痉挛、抽搐,如同被高压电流贯穿。每一次抽搐都牵扯着全身的伤口,暗金色的血液混合着灰褐色的污染脓液,从撕裂的星痕之肤下不断渗出,滴落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瞬间被吸收,不留痕迹。烙印核心深处,那如同被烧红钢针反复穿刺的剧痛并未消失,反而在左臂新生的、狂暴混沌力量的冲击下,变得更加尖锐、更加深入骨髓!他的喉咙里滚动着压抑不住的、如同野兽垂死般的痛苦嘶鸣,暗金左眼因极致的痛苦而暴突,瞳孔深处倒映着左臂那恐怖而诡异的蜕变景象。
深暗银灰色的“外壳”覆盖了整条左臂,如同粗糙锻造的活体装甲。外壳表面凹凸不平,流淌着固化脓液和凝固血污混合的暗红近黑痕迹。那些虬结搏动的腐败血管,此刻被暗银色的物质强行包裹、渗透,形成了嵌入外壳内部的、如同能量导管般的暗红纹路,正随着内部狂暴能量冲突的每一次爆发而明灭闪烁。外壳的边缘与相对完好的肩部皮肤连接处,无数细密的暗银色丝线如同活物的根须,正疯狂地向陆尘的肩胛、脖颈甚至胸口蔓延、渗透!每一次丝线的延伸,都带来一阵深入骨髓的剧痛和冰冷的异物感,仿佛有无数细小的金属蠕虫在啃噬他的血肉和神经,强行将他的身体与这新生的、混沌的肢体焊接在一起!
剧痛!改造!一种身体正被活生生撕裂、被强行塞入不属于自己部件的恐怖感,让陆尘的意识在崩溃的边缘反复沉浮。
池塘中,莉莉安心口那爆发的淡紫色“秩序”光芒,也在这绝对的死寂和那悬浮身影的目光下,如同被冰水浇灭的火焰,光芒迅速黯淡、收敛,重新沉寂下去。她小小的身体在粘稠的能量液中微微沉浮,眉头再次紧蹙,仿佛在睡梦中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死寂的空间里,只有陆尘压抑不住的痛苦喘息和左臂内部混沌能量冲突发出的、沉闷如雷的嗡鸣。
悬浮在能量池液面上的身影,缓缓地、无声地向前“滑”行了一步。
它的动作没有带起丝毫气流,仿佛只是空间本身在它脚下移动。覆盖着藤蔓与暗银金属丝线奇异长袍的下摆,轻轻拂过粘稠的液态翡翠表面,没有荡起一丝涟漪,仿佛那液体只是虚幻的投影。两点凝固熔金般的眸子,在兜帽的阴影下,如同两盏来自地狱深处的提灯,冰冷、恒定、毫无感情地移动着焦点,最终,牢牢地锁定在陆尘那正在剧变中疯狂抽搐的左臂上。
目光如同实质的探针。
陆尘瞬间感觉自己那条正在被撕裂、焊接的左臂,仿佛被投入了绝对零度的液氮之中!新生的混沌能量冲突带来的剧痛并未消失,却被一股更加冰冷、更加深沉的“洞察”感所覆盖!在那熔金眸子的注视下,左臂新生的暗银外壳、内部冲突的能量乱流、疯狂蔓延的渗透丝线、乃至烙印核心与这新生肢体之间那痛苦而脆弱的链接…一切都被这目光毫无保留地穿透、解析!他感觉自己像一个被剥光了所有防御、钉在解剖台上的标本,连灵魂最深处的痛苦和恐惧都被这目光冰冷地读取、评估!
冰冷!非人!纯粹的观察!
这目光比森林的意志更直接,比深潜者的扫描更深入骨髓!
就在陆尘感觉自己即将被这目光冻结、解析、彻底化为数据的刹那――
悬浮的身影,那被奇异长袍覆盖的、一只如同白玉雕琢、却隐隐可见内部暗银色能量脉络流转的手,极其轻微地抬了起来。
没有能量波动,没有光芒闪烁。
只是食指的指尖,极其轻微地、对着陆尘剧变左臂的方向,虚空一点。
嗡――!!!
陆尘左臂内部那狂暴冲突的混沌能量,如同被投入了无形的稳定剂,瞬间凝滞!那深入骨髓的撕裂剧痛和异物渗透感,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骤然消失!只剩下一种冰冷的、沉重的麻木感。覆盖左臂的暗银灰色外壳停止了波动,表面细密的裂纹不再扩大,疯狂蔓延的渗透丝线也瞬间凝固在原地,如同被冻结的银色冰棱。
剧痛骤停带来的巨大反差,让陆尘紧绷的身体猛地一松,如同被抽掉了骨头,瘫软在冰冷坚硬的苔藓地面上,只剩下劫后余生般剧烈的喘息和烙印核心深处那依旧持续的、空荡荡的剧痛余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