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浓稠得如同凝固的墨汁,带着冰冷刺骨的金属锈蚀和机油混合的怪异气味,瞬间吞噬了陆尘和莉莉安的身影。唯一的光源,是身后石室入口处那片正在迅速被沙民灰褐色身影填满、并最终彻底隔绝的微弱乳白光芒。
噗通!
陆尘抱着莉莉安,重重摔落在坚硬、冰冷、布满细小金属碎屑的地面上。撞击带来的剧痛让他覆盖着星痕之肤的身躯猛地一颤,左臂伤口处那如同跗骨之蛆的灰褐色污染能量似乎被这震动刺激,再次传来一阵冰冷的、侵蚀性的刺痛。他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
“唔…” 怀中的莉莉安也被摔得发出一声痛苦的嘤咛,小小的身体蜷缩着,紫水晶般的眼眸在绝对的黑暗中茫然地睁大,只剩下纯粹的恐惧和迷失。
“嘶…操他姥姥的…摔死老子了…” 铁砧的咒骂声从不远处传来,带着倒吸冷气和摸索的声音,“铁皮脸?小鬼?还喘气吗?!”
“…在…” 陆尘沙哑地回应,声音如同砂纸摩擦。他强忍着全身散架般的剧痛和左臂的侵蚀感,挣扎着想要坐起。暗金左眼在黑暗中瞬间激活极限微光视觉模式,冰冷的金属光泽刺破浓稠的黑暗。
视野被强行拉亮、解析。
他们身处一条狭窄、低矮的通道内。通道的墙壁、地面、顶部,全部由一种厚重的、布满锈迹和撞击凹痕的暗灰色金属板材铆接而成,充满了工业时代的粗犷和废弃的破败感。空气潮湿阴冷,带着浓重的铁锈和机油混合的刺鼻气味,还有一种…淡淡的、仿佛陈年尘埃和某种化学制剂残留混合的怪异味道。通道笔直地向前延伸,尽头隐没在深沉的黑暗里,不知通向何方。
铁砧就在前方两三米处,正挣扎着从一堆散落的、扭曲的金属管线残骸中爬起来。他布满血污的脸上沾满了黑灰色的油污,看起来更加狼狈。弯曲的撬棍掉落在脚边。
“妈的…这什么鬼地方?下水道?” 铁砧一边揉着撞疼的腰,一边警惕地打量着四周冰冷的金属墙壁,布满血丝的眼睛在微光视觉下闪烁着惊疑不定的光。他弯腰捡起撬棍,紧紧握在手里,仿佛这扭曲的金属能带来一丝安全感。“那群鬼东西没追进来吧?” 他压低声音,紧张地回头看向通道入口的方向――那里只有一片冰冷厚重的金属闸门轮廓,严丝合缝地嵌在墙壁里,将石室的混乱和嘶鸣彻底隔绝在外。
“暂时…安全…” 陆尘喘息着回答,暗金左眼冰冷地扫描着那道紧闭的金属闸门。零的意念流带着干扰:【…结构…分析…合金…厚度…超过…三十厘米…隔绝…外部…物理…能量…冲击…暂时…稳固…】分析结果让他紧绷的神经略微放松了一丝,但左臂伤口传来的冰冷侵蚀感和核心深处那近乎枯竭的虚弱感,如同沉重的枷锁。
他低头看向怀里的莉莉安。小女孩脸色苍白,小小的身体还在微微发抖,紫水晶般的眼眸里充满了无助的恐惧,小手紧紧抓着他胸前焦黑的星痕之肤褶皱。“…怕…好黑…” 她细弱的声音带着哭腔。
“…别怕…” 陆尘尽量放缓自己冰冷沙哑的声音,覆盖着星痕之肤的右手笨拙地、却带着一丝刻意轻柔地拍了拍莉莉安瘦小的后背。这个动作对他僵硬的星痕之躯来说异常艰难。“…我们在…里面…”
“怕?老子还怕呢!” 铁砧烦躁地抓了一把沾满油污的头发,走到陆尘身边,布满血丝的眼睛扫过莉莉安苍白的小脸,又落在陆尘那条无力垂落、伤口处灰褐色能量隐隐蠕动的左臂上,眉头拧成了疙瘩。“你这条胳膊…真他妈的没事?” 他蹲下身,凑近了仔细看,那灰褐色的腐败能量在微光视觉下如同活物般在焦黑的星痕之肤下缓慢游走,看得他头皮发麻。“这玩意儿看着就邪门!跟外面那群干尸一个路数!会不会…会不会传染?或者把你整个人都变成那种鬼东西?”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紧张和后怕。
“…污染…侵蚀…能量…回路…” 陆尘的声音带着压抑的痛苦和沉重,“…暂时…压制…需要…能量…修复…” 【…污染…能量…活性…低…蔓延…速度…缓慢…但…持续…消耗…核心…能量…储备…0.8%…无法…进行…有效…净化…】零的分析证实了他的处境岌岌可危。
“能量?上他妈哪找能量?” 铁砧一听更烦躁了,猛地站起身,布满油污的脸在微光下显得异常阴沉,“这鬼地方除了铁锈就是铁锈!连个能点着的破布都没有!” 他焦躁地来回踱了两步,沉重的靴子踩在金属地面上发出空洞的回响,在死寂的通道里显得格外刺耳。“妈的!总不能在这等死!这破通道总得有个头!走!往前探探!” 他像是下定了决心,布满血丝的眼睛望向通道尽头那片深沉的黑暗,“说不定…说不定前面就有能用的东西!或者出口!”
陆尘沉默地点了点头。留下,是坐以待毙。前进,是未知的深渊。但深渊中,或许还藏着一线生机。他挣扎着,用还能活动的右臂支撑着身体,试图抱着莉莉安站起。但身体的剧痛、左臂的侵蚀和核心的枯竭,让他这个简单的动作变得异常艰难,身体踉跄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