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巅上,神子神女们早已退了出来。
云清瑶望着洞外修罗场,指尖不受控制地微微发颤 ―― 不过数十息间,数千生灵便陨落于此。
她开始有些后悔,自己提议开启结界究竟是对是错。
“是顶级神通步法!” 率先闯入山巅的修士一声狂喜尖叫撕破混战。
刹那间,所有厮杀的生灵如被施了定身咒,目光齐刷刷望向山巅洞窟。
下一刻,眼底猩红大盛,癫狂嘶吼震得山壁簌簌落石:“这机缘是我的!”
“神子算什么?修成此法,老子要踏碎九重天!”
新一轮争夺如潮水般反扑,血腥味浓得化不开,将整座仙山浸成染缸。
五日五夜,厮杀从未停歇。
洞窟外的石阶上,尸骸堆积成斜坡。
直到第二十九日晨光刺破云雾,一道刺目术法轰然轰碎洞顶,整座洞窟在轰鸣声中坍塌。
碎石如雨纷飞间,池中金鲤的道痕轨迹化作万点金芒普照山巅。
厮杀声这才渐歇。
浑身浴血的强者们抢占了池边丈许之地,外层侥幸存活的修士则在远处观望。
更弱小的生灵则悬浮云端,拼命运转瞳术,试图将道纹刻入识海。
反正都是观望轨迹,远近倒也不重要。
随后,数十万修士大妖齐齐开始感悟,池中金鲤摆尾的每道弧线,都在识海里激起惊涛骇浪。
就这样,三日过去了。
第一道惊雷般的喷血声骤然响起 ―― 一名头顶玉冠的皇朝皇子猛然栽倒,七窍溢血。
经脉如被千万根细针扎穿,剧痛让他蜷缩成虾米:“不可能…… 皇室秘法加持,怎会连道痕皮毛都触不到?”
“哈哈哈哈!” 南域大族的天骄忽然癫狂大笑,“我等自幼服食天材地宝,根骨万中无一,竟连条鱼的尾巴都学不会?这天道…… 这天道何在!”
他的嘶吼如导火索,瞬间引爆连锁反应。
数万名修士突然浑身剧震,鲜血从口鼻狂涌,法力在经脉中横冲直撞,境界低的修士的丹田甚至当场炸裂,剧痛让他们满地打滚。
这谁能料到?
要知道,能来到东海争夺机缘的,哪个不是天赋异禀的家族骄子?
可结果呢?
他们三日苦摹,竟连金鲤游弋的轨迹都划不出半道?
就好比面对传世经文却目不识丁,谈何领悟其中神通妙法?
浑身缠着尸布的修士猛然踉跄站起,尸布上绣着的 “浩天宗” 三字浸满血污:“大师兄替我挡下海族妖将时,肠子拖在地上还吼着‘爬上去,机缘在山巅’…… 现在呢?”
他一脚踹向腐臭的尸堆,蛆虫从破碎的尸身里涌出,“他们拿命铺的路,到头来,我只看见一条游不进识海的死鱼?!”
他疯狂捶打地面,指节血肉模糊,道心在这一刻彻底崩塌。
可道心崩塌的,又何止他一人?
数万修士哀嚎着 ―― 机缘近在咫尺却如镜花水月,这等抓心之痛,倒不如当初被结界挡在外面!
随着日头西斜,中州凌霄阁真传弟子、北域冰海宫圣女、妖族九渊灵狮族天骄…… 纷纷化作流光坠至山巅。
他们各施手段:有人引动本命法宝与道痕共鸣,青玉剑在半空划出半道金弧便砰然崩裂。
有人运转种族天赋神通 “心眼通”,识海却被金鲤尾鳍扫过的道韵刺得千疮百孔。
九渊灵狮族少主鬃毛倒竖,爪心凝聚的 “灵眸印” 刚触到道痕边缘,便如雪花融于沸油般消散。
“这哪里是机缘?” 冰海宫圣女咬牙切齿,“分明是天道设下的屠刀,专斩我等傲气!”
她的话让众人脊背发凉 ―― 若连顶尖天骄都无法参透,那些拼尽全力爬上山巅的普通修士,又该何等绝望?
又过了数日,山巅修士们眼中的狂热渐渐褪成麻木,又在道痕的冷光里凝成刺骨挫败。
他们盯着金鲤游弋的轨迹,指尖机械地在空中划动,却始终毫无所获。
“会不会是金鲤…… 有问题?” 某个灰头土脸的散修突然开口,声音小得像游丝。
回应他的是炸雷般的怒吼。
“蠢货!竟敢质疑天道!” 持剑修士怒吼道,“道痕乃天地法则显化,岂容你来置喙?”
“剑诀走火,怨口诀有误?” 瘢脸壮汉嗤笑道,“悟不透便是悟不透,扯什么天道作筏子?”
最初开口的修士浑身发抖,连忙道:““对不住…… 是我愚钝,不该胡言……”
神子神女们倚在残垣旁沉默不语。
云清瑶摩挲青钟的手顿住了,蚩九幽额间赤纹暗得几乎看不见,就连向来善辩的空禅子,此刻也只是盯着佛珠发呆。
何为 “有缘人”?
眼前数十万修士,不乏皇朝储君、圣地神子、妖族纯血天骄,难道竟无一人得此机缘?
太初圣地传人长笑一声:“这般机缘,不要也罢!”
直至其转身离去之际,这场云集天下天骄的机缘之争,最终以遍地尸骸与破碎道心作为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