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言午眼帘微眯,打量了锦衣少年一眼。
他深知大喜之日,为图吉利,不宜大动干戈。
更何况当着八方宾朋的面,为彰显天刀殿的雅量和气度,此刻只好隐忍。
“这位‘贵客’好生面生,不知从何而来,来此有何贵干?”他抬手屏退殿中弟子。
脸上笑容不减,对着少年遥遥拱手,语气不温不火,半带客套半是警告的语调,清晰回荡在广场上:
“今日乃少殿主大喜之日,不论道友有何要事,且先坐下喝杯喜酒,待典礼完毕后,天刀殿自会给道友一个满意的交代!”
“哈哈哈……面生没关系,咱们一回生,二回熟!”
锦衣少年肆无忌惮地放声大笑,随手将肩上的紫晶牌匾“咚”地一声竖在玉石地面上。
左手枪柄重重顿地,独自面对人山人海,毫无半点胆怯。
他将牌匾上三个遒劲有力的紫金大字展示在众人面前,沉声宣告:
“从今后一万年――你们都会记住这个名字――紫!霄!宗!”
数万道目光齐刷刷扫视那块牌匾,众人纷纷面露疑惑,一脸茫然。
座上的长弓远夫妇、刘风谷等人亦是哭笑不得。
“紫霄宗?这是何门何派??”
“很有名气吗?好像从未听说过?”
“它是隐世不出的万年古派吗?”
“我看未必……极有可能是不入流的小门小派!”
“……”
甚至有人抱着看热闹的心态,眼中闪烁着幸灾乐祸的光芒:
“太好了,终于有人敢公然来和天刀殿叫板了……只可惜是个小年轻,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
正当看客们窃窃私语、面露嘲讽之际,唯独座上无极宫少宫主路平川,双眼恶毒地盯着那块牌匾。
纤细修长的手指紧握成拳,嘴角挂着诡谲的笑意,心中暗道:
“好个紫霄宗,狗胆包天!竟敢公然来天刀殿捣乱。此前在下界摩天岭所受的折辱之仇还未来得及报,看来都无需本少动手,今日自有人替我报仇雪恨了!”
场中少年猛然昂首挺胸,梗着脖子,目光如电扫视四方,自报家门:
“我乃紫霄宗萧乐安,家师紫东来!小爷今日此来――专程代师抢亲!”
他刻意拉长了尾音,道明来意。
话音刚落,天刀殿上空骤然狂风大作,漫天彩云顷刻荡然无存!
滚滚彤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碾压而来,覆盖了方圆万里虚空,乌云蔽日,整片天地为之一暗。
一艘符文遍布、流光溢彩的巨大云舟破开彤云,悬停在广场上空。
“紫霄宗――柳逢春――前来问刀!”
清脆的喝声犹如春雷在众人头顶炸响!
尾音未落,一道翠绿长虹自云舟疾驰而下,轻飘飘落在萧乐安身侧。
闻言,秦轻瑶身躯猛然一颤!
她缓缓回头,透过红纱凝眸细看--只见一个身姿曼妙、朱颜玉润,明眸皓齿、冰肌玉骨的绿衣仙子站在台下――正是她曾在苍梧界见过的柳逢春。
秦仙子眼中瞬间恢复了光彩,心中五味杂陈。
“逢春来了……莫非……他也来了?”
婚礼屡被搅局,贺言午彻底怒了,拢于袖中的双拳发出一声“噼啪”脆响。
他侧身回望居中而坐的殿主,见对方眼中寒芒一闪,瞬间心领神会,当即沉声警告:
“老夫奉劝二位一句!今日乃天刀殿大喜之日,耽误了吉时,二位担待不起!”
“来人――送客!!”贺言午语气生硬,广袖一挥。
四名白衣白发、仙风道骨的老者从主殿两侧闪电般窜出,径直落在柳逢春和萧乐安身前。
恰在此时,一道低沉而威严的嗓音从云舟中飘下,清晰地在百座悬山之间回荡:
“紫霄――紫东来――前来观礼!!”
一股铺天盖地的磅礴威压应声而至,宛如天渊倒悬,当空罩下!
这股强横无匹的压迫之力沛然莫御,精准地笼罩在四名老者身上。
他们刚一站定,便不受控地“噗通”跪倒在地!
周身仿佛被无形的枷锁捆缚,丝毫动弹不得,肩头似压着万钧重担,迫使他们直不起身,连呼吸都变得无比艰难!
路无疆、刘风谷、左玉露、夜婉、长弓远……一众地仙境中期之上的高阶修士纷纷面色微变,齐刷刷抬头望向那艘悬空的云舟,眼中充满惊疑与凝重。
骤然听到那熟悉的声音,秦轻瑶一把扯掉了头上的红纱盖头!
手中的鸳鸯绫无声滑落在地。
她竭力四顾,寻找着那个魂牵梦萦的紫袍身影,心中悲喜交加,强忍着不让泪水夺眶而出。
喜的是,千钧一发之际,他终于还是来了!
悲的是,自己又一次将他拖入了这龙潭虎穴,今日天璇道门齐聚天刀殿,凶险难测!
云舟之内,紫东来刚要起身,便被一旁的云浅月伸手轻轻按住肩膀:
“神尊有剑,不斩蝼蚁。此等场合若由你亲自出手,反倒让轻瑶妹妹处境尴尬,左右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