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的梆子刚敲过三响,太和殿前的汉白玉月台上已凝着层薄霜。林川跪在第三排青砖缝间,数着砖面浮雕的螭吻鳞片,掌心汗渍洇湿了素绢护膝。礼部尚书高亢的唱名声刺破晨雾:"乙卯科一甲第一名——杭州府李平山!"
"臣领旨谢恩!"绛红官服掠过眼前,李平山腰间玉带扣碰出清响。林川盯着他皂靴上金线绣的瑞兽,那兽眼分明是苏婉清当掉的南海珍珠所制。丹墀两侧的铜鹤香炉突然腾起青烟,李平山转身时袖口滑落半片枯叶——正是那夜乱葬岗棺木上沾着的银杏叶。
"一甲第二名,扬州府周文远!"唱名声里混进声鸦啼,林川瞥见李平山喉结微动,似在吞咽什么。御史中丞捧着金册走近时,李平山突然踉跄半步,冠上红绒球擦过周文远手中的象牙笏板,竟在上头留下道朱砂痕。
辰时的日头爬上琉璃瓦时,林川终于听见自己的名字:"二甲第七名,苏州府林川!"他叩首时前额触到块凸起的金砖,裂缝里渗出股腥甜——昨夜暴雨冲刷出的血迹还未干透。起身刹那,腰间玉佩突然撞在铜扣上,龙吟般的颤音惊得礼官手中黄帛险些落地。
"且慢!"林川突然踏前一步,云纹官靴碾碎地砖缝里的冰凌,"下官要检举今科状元舞弊!"太和殿檐角的铜铃无风自动,九十九颗金铃齐响的轰鸣声里,他扯开锦缎考服内衬,露出满襟血书。
李平山的冷笑混在铃声中:"林兄莫不是失心疯了?"他指尖抚过腰间玉带,暗扣弹出的银针正对林川咽喉。都察院左都御史的鲛绡官袍突然拂过二人之间,林川嗅到丝苦杏仁味——正是当铺掌柜尸身上的毒药气息。
"证据在此!"林川抖开血书,二十八枚染血指印映着朝阳如梅花烙。他左手探入袖中取出靛蓝布包,七枚铜钱落地摆成北斗状:"丙辰年三月初七,李平山指使漕帮在瘦西湖劫杀同科举子七人!"
李平山突然抓起周文远的笏板掷向铜鹤香炉,炉盖掀翻时青烟化作毒雾。林川旋身扯下殿前黄罗伞,伞骨机关弹开竟成面铁盾。毒烟触伞面发出滋滋声,伞面苏绣的江崖海水纹渐渐晕出墨色——正是苏婉清用解毒药水浸过的丝线。
"陛下请看!"林川挥伞击碎丹墀旁的莲花缸,缸水泼在地砖显出血字。李平山袖中弩箭连发,箭矢却被突然出现的苏婉清用琴弦绞住。她怀中焦尾琴"铮"地裂开,露出半张考卷——策论字迹竟与李平山殿试文章一般无二。
刑部尚书突然抽搐倒地,口吐白沫的手指蘸血写下"李"字。太医令银针探其喉,挑出半粒未化的药丸:"此乃西域曼陀罗所制傀儡丹!"林川趁机劈开李平山的玉带,夹层里飘落的密信盖着礼部侍郎的私印。
午时的日晷指针微微颤动,林川剑指李平山咽喉。玉佩突然迸发龙吟,剑风扫落李平山的状元冠,冠中滚出颗夜明珠——正是三年前苏婉清典当的传家宝。珠光映出殿梁暗格,里面整箱考卷的糊名处皆被药水洗去过半。
"神龙现世!"老太监突然指着林川惊叫。众人抬头望去,玉佩在日照下将龙影投在蟠龙柱上,与柱上雕龙严丝合缝。柱底暗门轰然洞开,滚出十三个青布包裹——正是失踪举子们被剜去双眼的头颅。
未时的惊雷劈中殿前铜龟,暴雨倾泻如注。林川在雨幕中举起血染的考卷,墨迹遇水显出李平山批注。苏婉清撕开袖口内衬,二十八幅人像画随风翻飞——每幅皆绘着被害举子临终惨状。画纸浸雨竟拼成张漕运图,红线所指正是李府私盐码头。
申时三刻,禁军铁蹄踏碎李府朱门。林川握剑挑开祠堂供桌,暗格里二十八个牌位惊现,每个都刻着"替死鬼"三字。李平山突然狂笑挣断镣铐,吞下齿间毒囊的刹那,林川的剑尖已挑出他后槽牙里的蜡丸。
蜡丸裂开露出半张羊皮,绘着的竟是边关布防图。苏婉清抚过图纸边缘的茶渍:"这是君山银针混着砒霜写的密文。"她将图纸按在祠堂烛火上,渐渐显出北狄狼头徽记——与李平山贴身玉佩的纹样分毫不差。
戌时的诏狱火把明灭不定,林川看着铁签刺入李平山指甲。受刑人突然哼起《破阵乐》,曲调竟与画舫琴娘所奏暗号相同。狱卒泼醒他的盐水里浮着油花——正是贡院搜出的赃银上特有的桐油味。
子夜的天牢传来撞墙声,林川摸到墙缝里的血书。泛黄的宣纸上画着二十八星宿图,苏婉清用簪子轻点角宿位置:"这里墨迹晕染的形状,像不像瘦西湖劫案那夜的乌云?"突然狱卒惊呼,李平山囚服上的血渍竟慢慢聚成张塞外舆图。
五更鸡鸣时,林川站在刑场监斩台。刽子手的鬼头刀映着朝阳,刀身暗纹竟与李府账簿上的密账符号相同。李平山突然仰天大笑:"你以为赢的是你?"他咳出的血沫在青砖上画出半枚虎符,正是边关守将昨夜失踪的那半块。
午门外的柳条突然无风自动,林川怀中玉佩再次发出龙吟。一队黑衣死士从菜车底钻出,袖箭齐发时,苏婉清甩出琴弦缠住箭矢。琴弦崩断的刹那,林川的剑锋已抵住死士首领咽喉——那人耳后刺青竟与李平山的胎记如出一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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